今年，人民币在全球支付中所占的份额几乎翻了一番。但这在很大程度上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其所占的份额仍然相对较小。而且到目前为止，关于美元即将走向没落的预测被证明有些过于夸张。

然而，忽视人民币的崛起可能是个错误。正如法国外贸银行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阿莉西亚·加西亚·埃雷罗本周在《金融时报》上撰文所说的那样，“人民币在2023年取得令人印象深刻的成就：跨境使用规模快速扩大”。目前美元仍以47%的份额遥遥领先，但人民币在全球支付中所占份额的增加——从1月份的1.9%增加到10月份的3.6%——可能是一个开端，标志着迄今为止美元在国际贸易中的主导地位面临最严峻挑战。

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加西亚·埃雷罗指出，截至今年9月末，中国与30个“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签署了双边本币互换协议。在过去这些货币互换额度曾被多国央行搁置，而现在却被一些国家拿出来使用，这使得更多人民币在境外流通。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重新调整优先级、注重发展更多“小而美”的项目，“金融机构在海外投资中更多地使用人民币”现已成为一个明确的目标。

俄乌冲突以及西方对俄制裁使得莫斯科严重依赖北京，为人民币进一步国际化提供了背景。印度的国有炼油厂被俄罗斯石油供应商要求用人民币来支付。

除了这些更广为人知的推动因素外，人民币国际化的另一大推动力来自企业司库的现金池。

目前世界上大多数跨国公司都已进驻中国。在理想的情况下，公司司库主管希望将分散在全国各地的人民币余额整合到一个跨境清算账户中，自由地从该公司在香港或新加坡等地设立的离岸人民币设施进行借贷操作。

现在，这些过程正变得越来越容易。中国人民银行和国家外汇管理局于2021年3月开展一项试点计划，允许北京和深圳的一些跨国公司整合本币和外币现金池，并在国内外子公司之间进行资金划转，无需事先审批。2022年7月，本外币一体化资金池试点扩展至其他许多地区。

今年北京和广东被选中进行新的试点，这将提供更大的灵活性，从而降低对冲成本，改善风险管理。法国兴业银行10月份指出：“我们的许多大型跨国公司客户已经利用这些规则变化，将其在中国的业务整合到离岸企业司库中心。”中国的利率并不具有吸引力，但银行家们预计，随着与美元存款利率的差距缩小，全球企业持有人民币余额的意愿会增强。

最终，北京可能允许企业把资金转到国外，而不必等待银行家告诉他们是否可以这样做。这不仅能推动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得到更广泛的使用，还可能有助于让财富所有者将人民币视为一种更切实可行的选择。

不过，即使人民币能够实现自由兑换，美元仍将继续享有显著优势，因为美国资本市场的深度无与伦比，而且美元发挥着载体货币的职能：在流动性不足的通道中进行跨境资金流动时，美元是最有效的中间货币。尽管北京希望用数字人民币来对抗这种金融霸权，但外汇市场改头换面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我们不能指望人民币突然实现更大程度的可兑换或迅速提高其在全球支付中所占的份额，这是不合理的。尽管进展缓慢，但与2004年启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时相比，它似乎变得更有把握了。